傅时颐看着戚遥,见她神色严肃,眼泪甚至还在眼眶里打着转,他不明所以,不禁轻锁了眉头。
她刚才说得小声,只有他听得见。
趁周围的人还没有发现异样,傅时颐俯下身,扶戚遥起来。
不远处的树后,主仆二人默默地瞧着前面的一出。
奴仆骇然道:“主子,紫烟被抓了!”
男子唇角一扬,无所谓地道:“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的废物,留着有什么用,傅时颐若是喜欢,送给他好了。”
奴仆看得出,主子如今对那小姑娘的兴致不浅,毕竟姑娘方才那一出才真是让人眼前一亮,功夫比紫烟好,容貌还比紫烟更加绝色。
主子眼中有了新人,又岂会在乎一个失手的紫烟。
“可是主子,奴才瞧着,她好像是太傅大人的人。”
“啧啧啧,我怎么不知傅时颐身边几时有了这等佳人,是我孤陋寡闻。”男子虚目笑了笑,叹道,“亡羊补牢,为时不晚!”
前面的人已经打算离开,热闹看到现在,也到了他们主仆该走的时候。
男子扫了那群人一眼,边转身离开,边悠悠地说:“他抓了紫烟,来而不往非礼也!”
半个时辰后,戚遥跟着傅时颐回到兵部,进了他的公廨。
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适合说话。
戚遥站在屋子,垂着脑袋,双手交叉放在身前,不安地搅着手指。
傅时颐也没有坐下,就站在书案前,同她面对面,看着她。
他在等她说话,戚遥知道,她又沉默了一阵,攒足勇气才开口:“去年我救你之前,九重帮许我三十两酬金,让我去一个宅子里拿东西……”
戚遥一直埋着头,话说得缓慢,每说一个字,她心里就跟针扎似的,格外难受。
“什么东西?”
傅时颐的声音还算平静,戚遥听着心里还是一团乱麻。
她把头耷拉得更低了,紧抿了抿唇才道:“账本。”她又一鼓作气地交代,“我去……我去的是你家。”
这个话音很快就散了,公廨里又变得无声无息,沉寂了很久。
傅时颐一沉默,戚遥的心顿时捏紧得紧紧的,埋着头不敢抬,不敢去看他的神色,更没胆量作声。
耳边有了轻缓的脚步声,戚遥稍稍抬眸,看见傅时颐原地转了身,背对着她。
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那是你家,也不知道那个账本会害了丞相大人……”戚遥话说得小声,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。
她既然敢来,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,道歉是她该做的,却没敢奢求他的原谅,他今日是杀是剐,她都认!
“哭什么。”
戚遥抬起头,见他已经转回了身,神色还是那样波澜不兴。她纳闷:“账本是我拿的,你……你不生气吗?”又忙道,“你是不是不知那是什么账本,那是……”
傅时颐打断了她,言:“你打哪儿拿的账本?”
“一个屋子里。”戚遥如实地答。
“那是我的住处,你可知账本为什么会在那儿?”
“因为守卫森严?”戚遥随口猜测,又想到另一个原因,“或者出其不意?”
那个时候他还只是相府的公子,没有进过朝堂,谁能想到账本会在他房里。可是她知道账本在那儿,是周重给她指的路,“出其不意”仿佛说不太通。
“因为那是我放的,你能拿走,也是我允准的。”傅时颐瞥了瞥她,淡淡道,“蠢兔子,你当真以为相府是谁想进就进,想走就能全身而退的地方?”
“啥意思?”
戚遥听得云里雾里,自己捋了捋后才明白了一些,看着傅时颐慢慢问:“你是说,账本是你故意放在那儿的?我能拿走它,也是你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?”
“当然,就连东西放在什么地方,也是我散出去的消息。”
戚遥大惊失色,怪不得她当初拿到账本那得相当顺利。她那时在屋子里找了一圈,找过了所有角落,却偏在正对着门的坐榻上发现了它。不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,而是人家故意放在了那儿。
“它对你们不是很重要?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它是假的。”
傅时颐答得毫不含糊,戚遥听了却又是一愣。
“我爹他是喜欢争权夺势,做了不少落人口实的事,可他从未搜刮过民脂民膏,不取不义之钱财,又哪儿来什么能被当作做罪证的账本?”
戚遥愣了许久。
她焦虑了好几日,自责了好几日,每日都担惊受怕,度日如年,夜里还得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她人痩了一圈,几次见到他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,之前惹得他不高兴,她心里更加悔恨。
她熬不住了,才鼓起勇气说出一切,今日来这儿,她视死如归。
结果他告诉她,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,只是进了他事先就安排好的局而已……
“龟儿子!”
戚遥既意外,又生气,虚目盯着他,含泪忿忿道,“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?!”
傅时颐莫名其妙,“明明是你自己要憋在心里不说,怪我?”
戚遥撇过脸不看他,用手背揩了揩眼泪。片刻之后,她的余光瞥见了一方手帕,是他递来的。
手帕是她的,上次在义庄的时候给了他,就一直放在他那儿。
她不肯接,傅时颐又递近了些。
戚遥心软了,一把扯过手帕,擦了擦泪痕。
“你曾不怀好意潜入我家,如今反倒要我安慰你,天底下有这样的理?”傅时颐看着她问。
“谁不怀好意?”戚遥暗暗白了他一眼,垂眸嘟囔,“我那不是不知道吗,我又不认识你。”
其实说起来,再是他设的局,她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,要是她没有接不义的差事,也不会出这样的幺蛾子。
戚遥抬起头望向傅时颐,道:“是我不对,不怪你。”她的声音虽小,说得却诚恳。
“你并非不对,只是……”傅时颐说了半句便顿住。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只是……笨。”
戚遥抿抿嘴。她可不就是笨吗,真以为天底下有那么轻松的差事,还把人家的故意当了真。
她想起一事,忙道:“对了,其实想拿账本的不是九重帮,九重帮也是受雇于别人,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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