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遥出来的时候,尹芸慕已经退到了墙角,没有让谁瞧见。
她能进这个地方,靠的是她在这儿任总兵的叔父。可她叔父也只是个下属,大人治军甚严,她即便打着探望叔父的旗号进来了,也只能孤身一个人,还不能待太久。
机会得来不易,她便格外珍惜,哪怕她早在他来佑州的那日就跟了过来,也没敢轻易来见他。
直到今日她才想好说辞,鼓气勇气来了这儿。谁知她万全的准备都因一个丫头的出现而白费。
令她难受的不是他的拒绝,而是她竟不是唯一一个能和他说上话的姑娘……
戚遥快步走出军营,撑伞赶路不方便,她把伞递给守门的士兵,余光瞥见那位尹姑娘出来了。
军营的门又大又宽,可是尹芸慕不走左,不走右,偏偏朝着她站的方向走来,眼睛也跟长在她身上似的。
戚遥只是看了那位尹姑娘一眼,她满心想着办差事,没工夫在意谁的目光,回过头就冒着雨跑离了军营。
尹芸慕看着跑走的背影,眼中多了几分寒意。
丫鬟过来给自家小姐撑伞,道:“小姐,孙府派人来传过话,说今日城里不太平,请小姐早些回府歇息。”
“不就是杜少安带着一群手下在城里兴风作浪吗,我那个当知府的小姨父怕他,我可不怕。”尹芸慕顺了顺手里的丝绢,慢步往前走。
“那是,虽说杜少安是信王殿下器重的人,可是咱们老爷也是信王费尽心思想要拉拢的重臣,杜少安一个主事,怎能和老爷相提并论。”
“胡说什么,父亲怎会与信王为伍。”尹芸慕侧目轻责。
“是是是,奴婢该死。”丫鬟忙道,又小声问,“那小姐可有说服大人?”
尹芸慕止步不前,凝着眸子轻叹:“我若劝一次他就肯听,他就不是他了。”她抬眼望向前头,那个丫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。
哪怕今日只见了一面,她心里也隐隐有所察觉,察觉这丫头对她而言极有可能是个阻碍。
夜已深,府衙里还很热闹。
戚遥跑回来守到子时,终于守到杜少安从里面出来,他在院子里点兵,看样子已经得了什么重要的线索。
“快,快!杜大人已经查到了造假铜钱的地方,让咱们先过去守住,别让那些人带着罪证跑了。”
声音是后面的院子传来的,戚遥蹲在一处房顶上,朝前看是杜少安在清点兵马,后面则有几个官兵正匆匆跑向偏门。
杜少安果然查到了地方。
经过上次的事,戚遥深知和杜少安挣地盘有多麻烦,人证物证先到先得,她不能让杜少安抢了先,便赶紧地跟上了前去探地方的几个官兵。
戚遥跟着他们在城里蹿了半晌,最终来到了佑州城的西南角。这里远离码头,也离通往京城的官道远,哪怕还在城里,也是佑州城最荒凉的地方。
要说人迹罕至,可是偏偏有一间屋舍就建在这片荒草地里。
几个官差跑到这儿就停下,蹲在半人高的草笼里,替他们主子守着地盘。
他们没接到命令不能轻举妄动,戚遥却不能按兵不动。她在不远处眺望,断定那座黑灯瞎火的房子里一定藏着不少物证。
她从别处绕行,避开了把守的官差,来到了宅子后方。
这房子看着大,其实建得简陋,破砖破土砌成的墙上有几扇窗户,关得死。
戚遥拔剑插入缝隙,削断木栓,打开了其中一扇窗户,纵身翻了进去。
里面黑灯瞎火的,看样子早已人去楼空。
戚遥摸出火折子照路,边走边摸索,发现了几座熔炉,多半是铸钱用的。地上还有不少硌脚的东西,是散落的假铜钱,可见这里的人跑的仓促,没来得及细细收拾。
周围本该安静,戚遥的耳朵却捕到了不寻常的动静,她朝声响传来的方向看了看,看见了一簇火光,很小,还在那儿晃动,像是烛光,被人拿在手里的烛光。
戚遥心生警惕,正想过去看看,屋子里忽然一下子变得亮堂。她一眼就瞧见那是个穿着夜行衣的人,全身捂着的严严实实,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。
他原本俯身找着东西,突如其来的光亮也惊到了他,他抬起头,同样瞧见了戚遥,眼神变得凶狠。
不过比个来路不明的人更危险的是屋子外面的烈火,火光已经照亮了整座屋子。
戚遥握紧了手里的剑,一边提防着黑衣男子,一边看了看外面。火势之猛,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吞噬了所有的窗户,引燃窗边的木架,烧进了屋子里来。
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天上还飘着雨,到处都湿漉漉的,这火平白无故怎么烧得起来?
风从烈火缝隙里灌进来,带着一股火油味。
背后果然有人捣鬼,多半是想销毁屋子里残留的罪证。
案子已经查到了这儿,要是被一场火给烧得前功尽弃,戚遥不甘心,便没打算就此离开。
对面那个好像和她揣着一样的心思,哪怕火已欲燃愈烈,也不肯先逃命。
黑衣人警觉地盯着戚遥,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,“你是官府的人?”
戚遥也抬手横了剑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盯着他问,“你刚才在找什么?”
“多管闲事!”黑衣人冷声吐了句,拿着匕首冲了过来。
戚遥拔剑相向,与黑衣人在火光了交起了手。
烈火燃过立柱,烧过木梁,很快就吞噬了大半间屋子。
二人还打得不可开交,都想尽快除去对方这个障碍。
这个人的功夫戚遥能应付,她越大眉头皱得越紧,是因为黑衣人的功夫对她而言不算陌生。她已经屡次和这些人动过手,比如他们刺杀傅时颐的时候,再比如后来在京城的几次碰面。
“你的主子到底是谁?又跑来这儿做什么?”
黑衣人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,只顾着和她打,且招招凌厉。
房梁上的火星子如雨一样掉落,戚遥的头发和衣裳都是湿的,如今反倒保得她毫发无伤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一根木梁砸了下来,还带落了好些碎瓦,正好砸在他们二人中间,逼得他们不得不停手。
戚遥与黑衣人各自后退了几步,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。
忽然那黑衣人挪开了眼,瞧向地上的木梁,好似发现了什么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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