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天管地,管不了旁人存心使坏。
谢瑶英看破不说破,只是一想到她们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好拿捏的小女孩儿,她便想冷笑,既然她们非要循着以前的轨迹来,那她也只好成全了。
她院子里,那些近身的丫鬟婆子都是听谢老夫人和二夫人的,谢瑶英平时一举一动,丫鬟们都会定期向二夫人汇报。这回也不例外,知道她要回江陵,立马嘱咐谢瑶英房中的大丫鬟绣芝好好跟着。
“江陵的风景是天下闻名的好,绣芝,”谢瑶英瞥了眼身后不情不愿得替她梳着妆的大丫鬟,勾唇浅浅笑了笑,“你也去收拾几件好看的衣裳吧,就当是去游玩就行。”
绣芝原是二夫人院里的人,一惯不把谢瑶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,更喜欢小偷小摸,从她这里拿些不起眼的首饰变卖出去。
这回二夫人把那一箱宝贝送回来,这丝竹院里平时手脚就不干净的那些丫鬟,可就等着她这个“有名无实”的主子踏出谢家的门槛。但这回秀芝的如意算盘打了个空,没想到二夫人点名要她陪谢瑶英去江陵。
真是便宜了绣珠那几个,绣芝恨恨地想。
有气无力的应了声“是”,绣芝搁下梳子,转身走了出去。
正在屋内擦桌椅的阿荷望了一眼绣芝的背影,又看向坐在桌前梳头的小主子,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
那天夜里她照顾了谢瑶英一宿,第二天谢瑶英便提了她做房里伺候的丫头,阿荷满怀感激的来了前房,却发现共事的大家,对这个主子并不尊重。
尤其是谢瑶英身边的两个,几乎快放肆得跟谢瑶英平起平坐。
阿荷心里很为谢瑶英不平。
谢瑶英从镜子里观察着那个洒扫丫鬟的表情,过了半晌她垂下眼,把阿荷叫来身边,拨了拨刚送过来的箱子里的首饰。
“你瞧着哪个适合我?”
阿荷认真选了一样递过去,“这支与您今天的衣服更相衬。”
谢瑶英点点头,伸手接过来,“你才来一天,我见你与前院里的丫鬟们都熟悉了?”
阿荷立在一旁,恭敬点头。
“记性不错,”谢瑶英赞赏了一句,抬眼盯着阿荷道,“我有件事情交给你,你愿不愿意帮我做?”
阿荷愣了一瞬,连忙应道:“大小姐是奴婢的主子,为您做事是奴婢的本分,不敢说什么愿不愿意。”
谢瑶英摇了摇头,“为我做事,会得罪其他丫鬟,且我也不能应允你什么。”
不等阿荷说话,谢瑶英示意她看向箱子里的首饰宝物,“我不在的这些天里,我要你帮我盯着这箱东西,有什么人动过,那人又拿着东西去了哪里,等我回来,你一一禀报我。”
“当然,”谢瑶英侧首朝神色紧张的阿荷展颜笑了笑,“你也可以当我现在的话没说过。”
见谢瑶英起身往外走,阿荷连忙直起身来,急急的道:“小姐放心,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您的财物的!”
谢瑶英走到门口,回身看着她,噗嗤一声笑了。
“不必保护,照我说的做就是了。”
……
阿荷送谢瑶英上了马车,又将她薄薄的行李放上去,脸上十分担忧,“小姐不等绣芝姐姐了么?您一个人去哪成?”
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撩起帘子,露出车帘后少女清丽温柔的笑来,“一路上都打点好了,第二天便到地方,不会有什么事的。”
阿荷急得频频回头去看绣芝出没出来,虽说车马都是雇的可靠的人,但她实在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去江陵那么远,一路劳顿,身旁没人照应怎么行?
不待阿荷再说什么,谢瑶英放下帘子,示意可以启程。
马车都快跑出阿荷的视野了,绣芝才姗姗来迟,见阿荷唉声叹气,与她了解了原因才道:“这可怪不上我,大小姐一意孤行支开了奴婢,一会儿二夫人那里,你可得帮我作证才是!”
说完绣芝便喜滋滋的往回走去。
阿荷听得来气,可绣芝地位在那她又不敢说什么,想起小姐嘱咐的话,赶紧快步在后头跟了上去。
为了稳妥些,谢瑶英去江陵城的路线定的都是官道,比一般车马走的路线要晚两个时辰到。
马夫是个中年男人,憨厚老实,偶尔与探出头来问时辰的谢瑶英说两句话,见到谢瑶英神色大方如常,甚至有时好奇路过地方的人文环境也会与他问两句,这时他便咋舌于这位谢府大小姐的胆量。
照理来说,她与他女儿一样大,这个年纪的闺阁少女一个人出行都不敢,更莫论与男子搭话。
谢瑶英却是不在乎的,她自己知道,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,外表看起来娇嫩或不知世事,可一颗心,早早的就老死在那盛京皇城内的玉桐宫里。
待出了盛京城,她才感觉自己紧皱的胸腔慢慢伸展开来,重生回来这么久,总算能大口呼吸,像前世一样,有切实在活着的感受。仿佛只要不在京内,就是外面的空气草木也是好的。
后半夜车马停在驿站休息,天一亮又重新出发。谢瑶英在驿站的时候不习惯,没怎么合眼,重新启程时,才浅浅睡了一会儿。
或许是日有所思,又或是近乡情怯,她仿佛梦到了前世的事。梦到母亲抱着她,给她讲江陵的风景人文,讲自己幼时在江陵的趣事,不知怎么画面一转,她又回到那四四方方的宫城内,泪流满面的求裴景峤放她去江陵见舅舅最后一面。
那薄情冷漠的男人摸着她的脸,“瑶英,许知珩死因尚未可明,父皇疑他与谋反的镇西王有旧,朝中与许家有牵扯的撇清干系都来不及,你作为我的妻子,须得为我着想才是。”
她惊慌的从裴景峤怀里挣出来,感觉手心扎硌,茫然将握着的那张、被汗水和血渍糊成一团的信纸展开。
——瑶英,我是舅舅,展信安。
马车陡然一颠,车夫不好意思地与谢瑶英解释道歉,这才把她从噩梦中唤醒过来,撩起厚厚的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,一时间外面喧闹的人声和明艳的日光一齐涌进来,谢瑶英怔了片刻,才哑声问车夫时辰。
“过半个时辰便是午时了,还好江陵已经到了,再往前拐几道街,就到许府了,只是街上人多,行的慢些,劳小姐体谅。”
谢瑶英被窗外的热闹喧嚣吸引了心神,盯着一行表演戏法的人发呆,“怎么这么多人在街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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