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瑶英看着外面乌沉沉的天色,半点兴致也提不起来,她托着腮发了会儿呆,突然转脸问道:“今天是不是阿如去书院的日子?”
天色都这么沉了,怎么还没听说他回来?
谢瑶英始终对谢如前世被人挑了手筋的事耿耿于怀,所以经常关注着他的动向。
小结想了想,“是的,不过天色虽看着沉,可还没到下学的时辰呢。”
谢瑶英思索了一会儿,站起身来,“这天色瞧着是要下雨,左右要出去散散心,咱们就顺便给他带把伞去吧。”
连杏与小结应了一声,心里都十分高兴两位小主子的关系回暖,听了谢瑶英的话,连杏便立刻去找了两把伞来,陪着谢瑶英一起往外走去。
二人慢慢散步到盛京书院的时候,外面果真已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,谢瑶英与连杏在书院外的廊下等着,过了不多久,便有下学的学子陆陆续续的出来。
书院是翰林院的学士们办的,算是官学,出入的大多都是盛京内宦官世家的子弟,别家都是下人们来接送,谢瑶英和连杏立在外面,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眼光。
不过大多数目光,还是冲着谢瑶英的“内定太子妃”头衔来的,她虽足不出户,但那名声在此时的盛京内,可谓是风头无两。
连杏感觉到谢瑶英的心情不是很好,便笑着和她说话,“小公子知道您专程来接他,他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谢瑶英笑了笑,刚要说话,转头却忽然与一道陌生的目光对上。
那目光太过直接,谢瑶英顿了顿,忽然想起了此人的身份。
是曾在乐坊外有过一面之缘的,陆寺卿的儿子。
陆知身旁的仆人小心翼翼的举着伞,顺着陆知的视线看过去,便看到了那当下在盛京很是出名的谢家大小姐,谢瑶英。
“三少爷?”小厮小声叫道。
陆知淡淡得回过眼,似乎冷哼了声,然后被下人一路送着往马车的方向去。
谢瑶英盯着那马车出了会儿神,片刻后马车的窗帘掀起,她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,便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,侧身借着连杏的身形挡了挡,“谢如怎么还不出来?”
两人又等了一会儿,雨越下越大,直有瓢泼之势,谢瑶英和连杏的裙边,都被吹进来的雨打湿了,大概是料到了什么,谢瑶英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。
那家伙,根本就没有来书院吧。
连杏叹了口气,朝谢瑶英道:“小姐,可能少爷已经回去了,咱们也走吧,这雨越下越大,奴婢怕您现在这风口会着凉。”
谢瑶英沉着脸,顺着连杏的话准备转身,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自己。
“谢姑娘。”
她转回身去,看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男人,是打伞的仆人和陆云生。
陆云生大概是从宫中回来,顺便接他的儿子下学的,只是不知他忽然叫住自己做什么。
“这雨下的大,若不介意,不妨上这马车上先避一避。”
对这位长辈,谢瑶英心里始终怀着“敬而远之”的心情,此刻陆云生邀请她共乘,她心里其实是拒绝的,但是又有下意识的感觉告诉她,陆云生有话想对她说。
她顿了片刻,便朝陆云生恭敬得行了个礼,“叨扰寺卿了。”
走到马车附近的时候,她看到一旁站着的陆知,陆知拢着袖子站在仆人的伞下,神色冷淡,莫名得像是看她很不顺眼。
谢瑶英没理会他,转身随陆云生上车。
陆云生叫下人给她倒了热茶,她接过来,待那下人退下后,便直截了当得问他道:“请问,陆寺卿可是有话要与晚辈说?”
陆云生不可置否,反问她道:“敢问谢小姐,近日盛京城内的流言,可是真的?”
那日她将皇后委以的重任“推脱”给谢乐琼时,陆云生应当是听到了的,所以今天叫住自己,便只是对流言好奇吗?
“寺卿大人以为呢?”
她没有贸然回答,而是试探陆云生到底知道多少。
陆云生看出了她的警惕,便没接话,过了片刻,突然与她道:“你与你母亲不太像。”
谢瑶英愣了愣,抬眼盯着他,“您认识我母亲?”
陆云生点点头。
也是,陆云生提起过,外祖父在京供职时两人曾是私交,也许曾去过外祖父的府里,那么认识母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
只是陆云生提起她母亲时,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怔松,似是怀念……亦或,还有些悲伤。
谢瑶英忽然有种奇异的直觉。
“谢姑娘机敏,可容在下一问?”
“您是长辈,有什么便直说吧。”谢瑶英客气道。
“皇后娘娘属意你,你为何不愿入宫?”
如谢瑶英所想,她有所准备,便大大方方笑道:“娘娘厚爱,可瑶英没什么本事和抱负,也自知担不起那样的位子,您那日在假山所闻,亦只是巧合,与这盛京的谣言一样,都只是捕风捉影罢了。”
陆云生看了她片刻,她话里带刺,对自己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防备。
“许知府一家对在下有知遇之恩,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我也会尽力帮你。”
谢瑶英奇怪得向他看去。
陆云生怕她听不明白似的,皱着眉又解释了一遍,“若嫁入皇室非你所愿,看在许知府的恩情上,我会尽力帮你。”
谢瑶英顿了顿,盯着陆云生道:“陆大人好意小女心领了,此事涉及众多,还是不便劳烦了。”
说完这些她也不想再说,虽然陆云生看起来很想帮助自己,不过前世今生她都看不透陆云生此人的城府,无法确定是敌是友,疑人不用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。
不待陆云生说什么,她径自下车,叫了连杏一同离开,好在此时雨势也小了很多。
刚下马车时,她一直觉得身后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,过了转角,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便好了许多。
回到谢府时,谢瑶英一路都在打喷嚏,连杏急得不行,她却没听连杏的劝回自己院子,而是一到家就往谢如的住处走去。
还没进门,她就听见里间一声接一声的喷嚏。
连杏跟在后头看着谢瑶英脸色,干巴巴得安慰她道:“小姐,您别气,兴许少爷真是比咱们提早了一点出来的呢。”
谢瑶英面无表情得走进去,看见谢如被下人伺候着换衣服,看起来也是刚到家的样子,只不过身上淋得更加厉害,头发落汤鸡似的耷拉在额头。
谢如换了内衫才回身看到她,愣了一下,“谢瑶英?”
一旁的小厮刚端了热茶进来,准备拿给谢如,谢瑶英从案盘上接过茶杯,拿在手里一边暖着手,一边看似不经意得问道:“你去哪儿了?”
果不其然,谢如听见这话,目光闪了一下,飘忽不定得、就是不敢与她对视上,过了好一会儿才答,“去书院了呗,干嘛?”
谢瑶英的脸色越来越沉。
连杏赶忙道:“少爷,您就说实话吧,方才小姐怕您没带伞淋着,去书院接您去了。”
谢如心里一震,愕然得回头,这才看到谢瑶英的裙边也湿透了,听着连杏的话,他有些不敢置信。
瞅了一眼谢瑶英阴沉的脸,他更加不敢与她对视,也不知怎么,平时他都是“没理也要有理”,和谢瑶英吵架都是比谁嗓门大,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心虚的时候。
谢如清了清嗓子,小心翼翼得向连杏确认,余光却注意着一旁的谢瑶英,“咳……真、真的?”
连杏叹了口气,点点头。
就在此时谢瑶英忽然站起身来,谢如以为她气不过要动手打自己了,吓得下意识拿手抬起来挡,由于他心虚的厉害,便只当今天她要打就打了,他多挨两下,不还手等她消气就是。
可是谢瑶英只是站起身,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就往外走。
谢如顿了一下,看谢瑶英离开的背影,他还没反应过来,等人都消失在院子门口了,一旁的小厮才跟着替他松口气似的,“小少爷,您甭怕,大小姐走了。”
谢如愣了半晌才放下手,“真的走啦?”
他目光下垂,落到靠在门上的那两把纸伞上。
他本该高兴自己度过一劫,可不知怎么,心里一点也庆幸不起来了。
……
谢瑶英病了,染了风寒,闭门两日不出。
中间谢如曾想来看她,被她叫连杏拒绝了,身子不爽利,便也一点都提不起应付他人的心情。
第三日的时候,院里又传来动静,连杏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她,大约是心情不好,她有些烦躁,“是谁?我不是说了谁来都不见么?”
连杏叹了口气走过来,神色有些复杂,“奴婢也吩咐下去了,谁来都不见,可是前院传了话来,府里来了客人,您非见不可。”
“客人?”谢瑶英声音闷闷的,有些好奇什么叫非见不可,“是谁?”
连杏觑着她的神色道:“听说,是陆家来的人。”
谢瑶英脑中像是忽然清明了些,皱了皱眉,微抬起头来,“陆家,陆寺卿家里吗?”
连杏点头。
“陆家来人做什么?”
连杏的表情更加怪异了,像是憋着什么话,如鲠在喉。
“说是来谈,陆知公子与您的亲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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