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倒‘坦荡’。”梁与钦笑着说道。
“他们未必不是心中有着想赌一把的心思。不然便都如公子一般，哪怕在下自己下注，也不答应。”少年笑笑，不以为然的说道。
其实他的话，也并非没有道理。梁与钦想想，也不再多说什么，见人群渐渐有序的进场，于是准备离开。
“公子，在下郭悬，表字结念，敢问公子？”少年将手上的东西都给了身边的小厮，随即又从他们身上拿过自己的行李，让他们回去，然后去追梁与钦。
“梁与钦，字钦之。”梁与钦沉吟片刻，还是停下来，等郭悬追上自己。
“钦之兄，原来你就是梁少卿家的二公子！”郭悬略有些惊喜的说道。
难道自己这般有名？怕也不是什么好名。梁与钦在心中想着，只尴尬的笑了笑。
“我早就听说过你，几年前你为一小娘子同马员外家的公子大打出手，把春风楼给砸了。今年年初春闱的时候，他便污蔑你科举舞弊！对了，那小娘子最后你带回去了吗？”郭悬越说越兴奋，都快要贴到梁与钦脸上去了。
还好梁与钦比他高些，不至于让他真贴到脸上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污蔑？别人可都说我辱没门楣。”梁与钦没有看他，又加快了步伐。
“你能英雄救美，自然是个品德高尚的人，怎么会做出舞弊的事嘛。再说了，你‘舞弊’的事情，也都只是些小民在说，既无官方公布，又没被抓走或者罚没什么，也没有被用刑受伤，所以怎么可能是真的。”郭悬的语气中居然还有些倾佩的感觉。
而梁与钦听到“英雄救美”四字，便不禁想起了昨日程墨瑾吃醋的样子，那话也是说得他背后发凉，此刻再想来，也忍不住颤了颤。他可不想再听到这四个字了，麻烦。
梁与钦瞥了他一眼，停了下来。
而郭悬一个没刹住，把前面的人给撞了。这才发现，他们已经到了排队的末尾了。
“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碰到钦之兄，实乃我此生之一大幸事！”郭悬笑得有些傻，那副表情，让梁与钦不得不有些害怕。
这怕不是个傻子吧。别人可都唯恐避他之不及，这孩子倒有些崇拜他？
“钦之兄，你还没回答我呢，那小娘子呢？你同她共结连理了吗？”郭悬再次问道。
咳咳，共结连理？
“我同那个姑娘并无半分关系，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你别再提了！”梁与钦还是略克制的对他说着。
“噢，那就是还没有，你是不是找不到她了？要不我帮你找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不过，虽然我那日也在春风楼，但是离得远，倒没有看得真切，不然今日也不会没认出钦之兄。所以如果要找的话，你还得告诉我她长什么样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对了，钦之兄，你来参加画院科举，必然画技很棒，要不你画幅画像，我照着画像帮你找。”郭悬在梁与钦身边絮絮叨叨着，一刻不停，话十分的密。
他是有什么问题？是我有什么没说清楚吗？梁与钦不禁再一次思考着。
“我对人家没有这份心思！”梁与钦忍不住大声道。
周围的人倒是被他的一声给吸引了目光。而郭悬也略有些吓到，愣了愣。
“郭公子，在下是来考试的，不想惹别的事端。”梁与钦有些尴尬的降了降音量，然后和言说道。
“好巧，我也是来考试的，若是我中了，是不是和钦之兄就是同年了，那可太好了！”郭悬立刻又恢复的之前，高兴的说着。
那可不是巧嘛，来这儿的还有不为考试的？
梁与钦也不再多说什么，只望着前面还有多少人。他实在不是很懂这个郭悬的思考方式。
直到他们进门之前，郭悬都在一刻不停的说着些什么。梁与钦也只好一只耳朵进，一只耳朵出的听着。
终于熬到查完考凭，确认是否为本人，检查过有无夹带，梁与钦便赶快同郭悬说再见，然后小跑着去找自己的位置了。
待到落座，梁与钦这才放松下来，随后将自己带的东西给搜捡出来，放置好，等待开考。
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，考场已经安静下来，考官在最前方让所有考生肃静，然后宣读考试规定。
内容大概是，共有六道题，从中选三道，然后画三幅画，限时三天。考试时不能舞弊，不能离座，只能在自己的小隔间内活动。不能交头接耳，不能喧哗。若有问题，要举手等待巡考的考官上前，才能询问，不得自作主张等等。
还未等考官读完规定，便见一人举手示意。考官虽有些意外，但是还是允许了他的提问。
“请问先生，学生能六道题目都答吗？”
梁与钦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，而且听起来离自己并不远，于是抬头转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。
“这，这位考生你叫什么？”宣读考官有些为难，并未立即回答，而是问着。
“学生郭悬，京都人氏。”郭悬向考官行礼答道。
“好，待我宣读完规定，去问过主考官再答你。”宣读考官说道。
梁与钧见是郭悬，便也不觉得奇怪了。他这人，脑子里想的总跟别人不一样，也多亏宣读考官是个和气的人，若不是，说不准还要训斥他一番，说他不讲礼。
郭悬坐回自己的位子上，宣读考官也继续读着规定。
但四周的考生都纷纷不淡定了，有些小声嘀咕，有些则是在礼拜上天，还有的试图探出来看看刚刚说话的到底是谁。
宣读考官也在这样的氛围下快速读完了规定，然后巡考考官再次让场中肃静，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慢慢消退。
随后试题写在白纸之上，挂在了宣读考官之前站着的地方，然后每隔一段距离，便又挂了一张，好让全场的考生都能看到题目。
没过多久，宣读考官从内屋回来。
“刚才郭悬考生提出的问题，经主考官和阅卷考官商议，若考生想要答六题，他们也只会抽出三题来做判定，所以究竟做几道题，请各自斟酌。还有问题吗？”宣读考官说完，环视了一下四周，只见郭悬又举手了。
“你还有什么问题。”宣读考官有些无奈的问道。
“学生没有问题了，多谢先生。”郭悬起身再次行礼说道。
“好好，诸位开始答题吧。”宣读考官没有想到他是为了说句“没有问题”才举手的，虽有些无语，但也幸好他再没有问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，松了一口气。
这是他第一次监考，还有些紧张，有什么风吹草动，都生怕出事儿，不过好在只有这个缺心眼的小孩儿得多注意注意，其他人似乎都还好。
听到考官的指令，有些考生便开始动笔，似已胸有成竹，有的考生则是盯着题目，作思考状，还有的考生一会儿望望题目，一会儿在纸上画画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的不是画画，而是别的什么。
佛道、人物、山水、鸟兽、花竹、屋木。
梁与钦看了看这六个题目，虽然一读便知，但是却太过宽泛，要从中挑选三个来作，是要表现字面上的东西，还是其中所囊括的一样东西呢？
还是说，由于报名时并无限制，所以初试只为筛掉那些实在不堪入目的，因此只要画出自己的水平，不用思考那么多呢？梁与钦迟迟未动笔，在心中想着。
此时的梁与钦倒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，想当初参与进士科的考试时，看了题目便开始写，写到不懂处便停，写到不愿意处就不写了，倒是肆意快活。如今仅仅十二个字，倒让自己为难起来。
他往郭悬处瞟了瞟，依稀见他的动作已是在纸上画了不少。
是啊，这个郭公子虽然有些奇怪，但对于画画这件事还是认真且坚定的。梁与钦默默想得有些出神。
“这位考生，请不要张望。”
巡考考官敲了敲梁与钦的桌子，对他说道。
“抱歉。”梁与钦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在考场上发呆，赶紧向考官行礼致歉。
巡考考官没再多说什么，只点点头，大概也知道他并非是在偷看别人画什么吧。
考官离开他的面前，他便盯着自己桌上的白纸，决定先将题目写在纸上，然后再在每个题目下面写出自己的思路，看自己对每个题目的理解，写下自己看到题目时第一个想到的东西。
大约过了半日，他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张纸了。巡考考官再次经过他时，瞟见他的纸上全是字，倒吃了一惊，但并未说话，只是心中有些感叹，然后接着往前走。
等他走到郭悬面前时，又想看看这个说想答六题的学生，究竟画了些什么。
结果，才半日时候，只见郭悬的桌上，是一大张纸满满当当都快画完了。
他不禁在心中感叹，这两个人真是很搭。然后又去跟宣读考官讲了这件事。
“唉，不管他们画得如何，只求这三天不要闹出什么乱子。”
宣读考官如是说道，让巡考考官也没有了什么吐槽的欲望，便接着在考场走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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