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与钦见程墨瑾表情十分认真，心中也有些犹豫了，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说。尽管已经请了大夫，但是不知道这大半夜的，大夫何时才能来。
“我知道了，你说吧。”梁与钦细想了一下，还是决定听她说，心中有个底总归是好的，至少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，在脑子里瞎想一些不应该的。
“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，这不算是食物中毒。”程墨瑾缓缓说道。
听了她这句话，梁与钦稍稍有些放松，但是看程墨瑾的表情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，想必是话还没有说完，于是心中又紧张起来。
“但是？”
“但是，从前也有人因此……”程墨瑾不忍将“丧命”二字说出口。
梁与钦看她严肃的表情，就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。
“可有解法？”梁与钦深吸了一口气问道。
“有，若是真像我猜测的那样，只要大夫来开了药，喝下去就会有所好转。”程墨瑾答道。
“你方才说，‘这不算是食物中毒’，是什么意思？”梁与钦见她如此说来，才放心了些，心中只求大夫快些来，但梁老太太的症状太像食物中毒，让他很难不去猜测是有人要害老太太。
“因为不是有毒的东西让老太太变成这样的，但确实可能是食物的原因导致这种状况，我不知道我这样讲，你懂不懂。”程墨瑾说道。
“你是说食物无毒，但是无毒的东西却也能让人生病？”梁与钦又琢磨了两遍程墨瑾说的话。
“没错。你知道卤水点豆腐吗？”程墨瑾接着问道。
梁与钦并未听说过，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，又望向李婆婆。
“将黄豆磨成浆，滤去豆渣，再煮开，随后加入卤水，豆浆凝结便制成了豆腐。”李婆婆解释道。
“是的，老太太的情况可能和这种有些相似。”程墨瑾对于李婆婆精炼的解释很是佩服，随后又接着说道，“蟹肉就好比豆浆，而浓茶、葡萄的汁水就好比卤水，它们在胃中接触，就会凝结成硬块儿，从而造成脾胃不适。”
“但，我今日也吃了这些啊。”梁与钦还是不能相信，这日日都吃的东西，怎么就能让人生病。
“李婆婆说过，老太太自身的脾胃并不是很好，都是靠药调理着，这些年才没有犯过病。而老太太今日的饮食，如鲜虾、鱼肉、蒲菜等都是寒凉的东西，对于脾胃不好的人，多食无益，再加之，蟹肉和浓茶、葡萄的结块儿，更是一重负担。所以像你脾胃康健的人，可以依靠自身调节，但是老太太的身子本来就比你弱，所以才会出现现下这种情况。”程墨瑾耐心的说道。
“那如何能解呢？祖母她不是都吐出来了，怎么还是这般虚弱？”梁与钦也不想再去纠结了。
“这我真的不知道。”程墨瑾有些为难的说道。
从前这种胃不舒服的情况，她要么是自己熬过去，要么是吃两颗健胃消食片，还是不行，就直接去医院找医生了。判断病情，她还能猜测几分，让她在没有西药的地方治人，还是太难为人了。
“你怎么会不知道呢，你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了，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解决呢？”梁与钦有些耐不住性子了，声音也大了些。好不容易知道了原因，却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干等着，看着自己的祖母苍白枯槁的脸庞，奄奄一息的样子，实在是太煎熬了。
“二哥儿，毕竟小井不是大夫啊。”李婆婆见梁与钦有些失了理智，赶紧劝道。
“对不起。”程墨瑾其实也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躁和担心，但她却没办法帮他。
听到程墨瑾那句细弱的“对不起”，梁与钦才稍稍冷静下来，自己不该怪她的，她也不是万能的啊，也不是无所不能的。
“不，是我太着急了，对不起。”梁与钦有些愧疚自己刚才冲她那么大声。
“李婆婆，大夫，大夫来了！”
房门突然被打开，一个面红耳赤的小厮身上背着药箱，手中拽着一位老者便闯了进来。
“是大夫吧？”梁与钦赶忙迎了上去，将老者拉到老太太的床边，又替他拿了一张凳子，好让他坐下来缓缓。
“许……许……”小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，用力点了点头，将药箱从身上取了下来，放在了大夫的身边。
李婆婆去关上了房门。
程墨瑾见大夫也是一位老者，来得又这样的急，坐下来后也是大口喘着气，仿佛要闭过气去。
“许大夫？”程墨瑾快步去倒了杯热水，然后送到大夫的手中，又示意梁与钦帮大夫顺顺气。
梁与钦这才反应过来，连忙抚着大夫的背。
那位老者接过程墨瑾递给他的热水，小小的饮了一口，被灌进去的冷风侵蚀的喉咙还有脏器，才逐渐感受到热度。
“是，在下姓许，多谢姑娘和公子了。”许大夫缓过气来，对二人致谢。
“许大夫，您快瞧瞧我祖母是怎么了吧。”梁与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赶忙让许大夫看诊。
许大夫诊了脉，又问了出现了什么症状，呕吐腹泻次数，还有今日饮食，平日吃些什么药之类的问题，随后得出了同程墨瑾一样的结论。
“今日之症，用惟木香煎水，便可缓解，只是老太太原先脾胃便不大好，全靠调理的不错，才一直未发病，这次算是伤了元气，更加伤了脾胃，待我再开几副调理脾胃，培本固元的方子，将养一段时间，会渐渐恢复的。”许大夫对紧盯着他的几人说道。
“多谢许大夫，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。”梁与钦听许大夫这样说，便也放心了些。
“医家本分，医家本分。”许大夫说着便起了身，“我写个方子，还烦请人随我回去抓药。”
待许大夫写完药方，之前请他来的小厮又带着他回去了。
幸而许大夫的药铺离梁家不远，小厮很快就带着抓好的药回来了。
随后李婆婆亲自盯着煎了药，梁与钦将老太太扶起，让李婆婆帮忙喂药。
几人几乎折腾了一夜，见老太太喝了药后，呼吸平稳许多，渐渐睡去，众人才稍稍安心了些。
天一点点的变亮了，老太太熟睡着，也没再发病，但梁与钦和李婆婆还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老太太的身边，眼睛都熬红了。
“你……”程墨瑾原想劝梁与钦休息一下，话到嘴边，见他视线完全不离老太太的样子，知道自己劝也是没用的，转而说道，“我去厨房，让王妈妈给你多准备一份早膳。”
“好。麻烦你了。”梁与钦反应有些迟钝，愣了一下，才回答道。
程墨瑾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，连开关门都是小心翼翼的，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。
直到离屋子远了些，步子才走得快些。
“小井？你自己怎么来了？”刚到厨房门口，程墨瑾便遇到了宋权。
“说来话长，总之，得麻烦你们多做一份二公子的早膳了。”程墨瑾对宋权说道。
“无妨，老太太时常留二哥儿用膳，母亲稍后才来，我会同她讲的。”宋权点点头，表示没关系，然后带着程墨瑾走了进去。
“还有李婆婆的那份，我一同带回去。”程墨瑾接着说道。
“李婆婆？她……”
“宋权！小瑾不见了！”
还未等宋权接着问，便听见秀秀的声音传来，再回头，便看见她已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“小瑾？你怎么在这儿？”秀秀没想到自己到处找都没有找到的人，竟然就这么容易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呃，说来话长……”
“那就慢慢的全给我交代了！”秀秀有些生气的说道。
“你们慢慢说，早膳还得要一会儿。”宋权对两个姑娘说道。
真是妇唱夫随啊。程墨瑾不禁在心中感叹道。
“噢，对了，还有得跟王妈妈说一声，老太太的药膳得先停一停了。”程墨瑾突然想起，然后说道。
“这又是为什么？”秀秀越听越觉得奇怪。
而宋权见秀秀已经问了，则没有开口，只点了点头。
“老太太昨日突发急症，脾胃的问题，大夫来瞧了，新开了药，说之前的药就先停了。”程墨瑾尽量简略的解释着。
“急症？脾胃？不会是中毒了吧？”程墨瑾虽说的平淡，但秀秀听了却是一惊一乍的。
“不是。”程墨瑾赶紧将秀秀按下，她那嗓子，仿佛要让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太病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秀秀听程墨瑾否认，才放心些，“不过，不是中毒，怎么会突发急症呢？”
程墨瑾将许大夫昨日解释的话，又跟秀秀讲了一遍，虽然她看上去半懂不懂的样子，但是还是大概明白了，这种急症同中毒的区别。
“不过，小瑾啊，这样的话，岂不是想害人的话，就给他们吃这两种东西就行了吗？”秀秀想了好久，又问道。
“你放心，像你身体这么好的，说不定吃下去铁块儿，都不会出事儿。”程墨瑾调侃着秀秀。
“哎呀，我是说认真的。”秀秀打了一下程墨瑾，说道。
“确实啊，若了解那个人的身体状况，用这种方法还是有可能的，但是你也得让那个人配合你吃下去吧，还有，吃多少能达到效果呢。况且，致不致命，很难说呢。”程墨瑾不再开秀秀的玩笑，思考了一下说道。
“也是。”秀秀也不再纠结，而是陪程墨瑾一起等着，毕竟她俩的领导也不回去吃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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