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,刘行将刘漾送到京南磨炼,随后李步盈又秘密把底牌送往新店,可见她的目的是监视刘漾的一举一动。接着,苏芒为救苏家于水火之中,于是主动请求出离京都,可去往哪里却不为人知,如今看来,这何尝不是苏幕遮的手笔?”沈玫孜一勾唇角,眼角跃动着欣喜,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吩咐道,“秋棠,你去准备一下,我要去新店探望探望旧友。”
“小姐,万万不可!”秋棠还未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跌进另一个震惊中,“不说小姐身肩要职,那皇太子病势汹汹,大有……大有朝不保夕之势,而且小姐此刻贸然前去,岂不暴露了苏公子的下落?”
“我就是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!”沈玫孜已经收拾好露骨的情意,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还特地弹了弹袖间的灰尘,眼里划过一丝狠戾,“凭什么他就可以龟缩京南免去灭族之险,而我却要顶着灭九族的风险周旋于一群豺狼虎豹间?我偏生也要让他尝尝此等煎熬!”
小姐决定的事情,做下人的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,即使秋棠很不同意小姐此等损人害己之举,不过她还是应下出园准备去了。
“李步盈在前朝步步为营,李步莲在后庭步步生莲,如今上官氏的江山在风雨里飘摇不定,刘大人,你我现下的处境甚是堪忧啊。”身着月牙白滚金镶边长袍的俊雅男子端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,手上捧着一盏青花盖碗,漂亮狭长的凤眸里丝毫不见慌张,他微微抬首,瞄了一眼灰暗的天色,又收回目光,看着漂浮在茶面的几片捻茶,幽幽道,“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……”
“国公不必担忧,牝鸡司晨的把戏早晚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。”尽管刘行的两鬓已然斑白,不过他双目炯炯,言辞犀利,固然也是个可用之材,这也是当初上官涔能够重用刘行的原因。只是,这刘行也不是什么善茬,表面上倒是忠心耿耿,背地里到底是做出过不少丑事,若不是此次李氏来势汹汹,逼得他无路可退,恐怕他也不会传密辛给自己的主子吧。上官涔终是没有喝过一口茶,就将盖碗轻掷在檀香木桌上,漂亮的凤眼里快速划过一抹杀意,现在姑且留着刘行的狗命,待诛杀李氏满门,再来斩杀他也未为不可。
“大人家的小公子可有消息了?”上官涔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绣竹缎袖,唇角微微勾起,俊逸出尘的五官缓缓舒展,不禁让人如沐春风,又犹如暖阳照身,让观者的肺腑都仿佛被暖过一遍。
可只有刘行知道,上官涔绝非表面上那般和颜悦色,他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!刘行不敢有半分怠慢,立马老老实实地禀告:“回国公的话,小儿明日便到京都了。”
“既如此,本宫就不担心了,接下来的诸事还请刘大人费心了。本宫驻守边疆多年,京中之事一概不知,遂帮不上刘大人什么忙,本宫实乃愧疚哉。”上官涔一挑秀眉,眼角微微上拉,话语情真意切,可那份情意未达眼底,看起来尤为讽刺。
寥寥几句,不仅将刘行多年不汇报京中之事的罪名坐实,又把重任尽数推卸给他,这位年轻的镇国公上官涔根本就是个狠角色!当初刘行看他年纪轻,所以不把他放在眼里,只是借着他的名义归入他的羽翼下,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!刘行此刻狠得都快咬掉自己的舌根,真真是悔不当初啊!
“臣有罪,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国公分忧解难。”说着,刘行竟是要做出一副下跪的姿势,可上官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,眼底波澜不惊。刘行等了半天的赦免,可上官涔竟然连眼神都不曾给予,只得咬牙忍着屈辱跪下来。膝盖掷地有声,上官涔才恍若如梦初醒般,连忙起身半俯***子将刘行虚扶起来,一本正经地说着不必行此罪礼之类的鬼话。
刘行只好打碎牙齿和血吞,表面还不得不装出恭恭敬敬的模样来。
第二日清晨,许沅已经睡到日上三竿,醒过来后发现李满曦还背对着她睡得香甜,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?只不过他好不容易有一天赖床,许沅也不忍心打扰他,只蹑手蹑脚得下床,穿好衣服就坐在窗下,接着从窗下的柜子上拿起一块碎掉不过勉强可以用的铜镜,借着透过破旧窗纸的阳光,许沅仔细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娇俏少女。
精巧的瓜子脸上有一双波光盈盈的水眸,眉如墨画般温柔似水,琼鼻下的唇瓣恍若朱樱般鲜妍动人,许沅分明就是个美人胚子,稚嫩的脸上哪里透着半分傻气?敢情之前说许沅是个傻子是欺负她来着?
其实李满曦一夜都没有踏实得睡过去,不知为什么,他的脑海里总萦绕着姑娘说和离的事,尽管他已经拼命克制自己,可还是不由自主得忆起,这样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,往往最是痛不欲生。其实早就听闻姑娘轻微的起床声响,李满曦还是没有任何动作,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,背对着许沅思考人生。
“我竟然长得这么漂亮,简直貌若天仙,怎么会甘愿跟着李满曦在这穷乡僻壤过活?莫非我是被他拐来的?”许沅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,望着镜中的美貌少女下意识地喃喃。
李满曦听得一头黑线,也终于淡定不下去了。由于一晚上都没有说过话,早上也没有喝过水润喉,开口总不免低沉沙哑,只不过透出的几分慵懒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人心:“姑娘,我们这里十里八乡都是穷出名了的,所以不存在……”其实李满曦的意思就是,她许沅本来就生在穷乡僻壤,何来被拐至穷乡僻壤之说?
李满曦突然开口倒把许沅给吓了一跳,差点把手中的镜子扔出去,幸好眼疾手快稳住了镜子,这才惊魂未定得拍了拍胸脯问道:“你没睡着啊?”
“睡醒了。”他的眼睛眨了眨,最终还是回答得瓮声瓮气,话语里还夹杂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。